《诗经·豳风·伐柯》赏析
《诗经·豳风·伐柯》赏析
《诗经•豳风•伐柯》含义隽永,以伐柯起兴,既是一首迎亲之歌,又极富哲理性。
《诗经·豳风·伐柯》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
《诗经•豳风•伐柯》一诗,只有简单的两章八句三十二字,虽不说博大深厚,却也含义隽永,与“诗言志”的温柔敦厚诗教传统颇有一致之处。
此诗开篇即以“伐柯”起兴。《说文解字》言:柯,斧柄也;伐,击也,从人,持戈。因此陈子展先生在《诗经直解》中将这首诗解释为:
斫个斧柄怎么办?没有斧头就不能。讨个老婆怎么办?没有媒人就不成。斫个斧柄、斫个斧柄!它的法则不要远求。我们要会见这个人,食器这样摆齐案头。
作为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反映的是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的社会现实,《伐柯》也必然表现出这一特殊历史阶段的时代特征。在这个特定背景下,对于《伐柯》的主题内涵,试图分为以下两个层次加以理解:一是从浅层次看,这是一首迎亲之歌;二是从深层次分析,它又极富哲理性。
先来看迎亲之歌这一内涵。先秦时代是我国传统婚姻文化的形成时期。许嘉璐先生就曾经在《先秦婚姻说略》中将这一时期称为婚姻问题的“过渡阶段”。周公制礼,用以规范人们的行为。婚姻是形成家庭的基础,也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自然倍受重视,同样被纳入了礼的范畴,确立了聘娶婚的核心体制。“媒氏”也成为专门的官职,掌管“万民之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开始借助权利途径进入百姓生活,并形成定式影响后人的婚姻生活。
正如《礼记•郊特牲》:“夫昏礼,万世之始也。”着重强调经过漫长原始社会时期演化而形成的婚姻,已经成为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是永恒存在的。经过400余年的发展演变,聘娶婚作为一种被社会普遍接受的婚姻制度,逐渐占据了社会婚姻的主导地位,成为当时婚姻形制的主流。
媒妁在聘娶婚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要完成一桩婚姻,必须履行“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礼记•昏义》)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媒妁的穿针引线。“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礼记•昏义》)据《说文解字》:媒,谋也,谋合二姓;妁,酌也,斟酌二姓也。这里“谋合二姓”,就是“合二姓之好”,帮助两姓男女缔结婚姻;“斟酌”,就有权衡利弊、择善而定之意。许慎的解释将“媒”“妁”两相互补,比较全面地揭示了“媒妁”作为专用名词的语源。聘娶婚有三个要素:首先就是媒妁之言,二是父母之命,三是纳币。于是《礼记•曲礼》说“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仪礼•士昏礼注》:“将欲与彼合婚姻,必先媒氏下通其言”,女家“许之,乃后使人纳其采择之礼”。这是当时社会婚姻活动所普遍遵循的准则。通过媒妁的沟通获得父母同意后,才能形成双方的婚约。
首章四句,言伐柯取妻各有其道,用伐柯没有斧头就不成来比喻取妻需要有媒妁。这四句与《齐风•南山》末章几乎一模一样“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根据陈子展先生在《诗经直解》中对“析薪”的注释为:“齐,析薪作伐柯。”可见这当为当时流行之民间谣谚。魏源《诗古微》:“三百篇言‘娶妻’者,皆以‘析薪’起兴,盖古者嫁娶必以燎炬为烛,故《南山》之‘析薪’,《车辖》之‘析柞’,《绸缪》之‘束薪’,《豳风》之《伐柯》,皆与此‘错薪’‘刈楚’同兴。”后来更用前者借代后者,做媒亦可称为“作伐”。尤其是在后世文人的创作中,“伐柯”、“作伐”、“作柯”频频用来代指媒人,远比直接道出媒人显得含蓄。比如宋人郭彖《睽车志•成忠郎傅霖》中说:“适见其婢自外来,云与小娘子作伐。”明人史般《鹣钗记》中也说:“恼恨杀韦公执柯,却将探花妻子被状元夺。”
《伐柯》又富有哲理性。篇首就以斧柄与斧头的关系起兴,用常用的劳动工具斧子来说明迎亲的婚姻关系需要借助媒妁这一中间渠道,阐释了事物发展的一个普遍规律:万事万物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都需要根据一定的原则加以协调,才能形成一个和谐的环境。“伐柯伐柯,其则不远”,联系万物的法则不需要远求的,这种有原则的协调关系就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就在我们的身边。要营造一个和谐的环境,促进事物或者社会关系的长足发展,必须能动地认识规律、遵循规律、利用规律。
这首朴素的生活交响曲,通过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以朴素的画面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生活。首先是起兴的运用。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伐柯》借助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斧子,发端起情,作为全篇的开头;因事借物,为诗歌创造出自然深厚、含蓄蕴藉的艺术魅力。
和《诗经》中的多数诗歌一样,《伐柯》全篇为四言句式,简单而琅琅上口。同时运用复沓章节的结构,使之容易歌唱记诵,有利于突出主题。
“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伐柯》正是因为阐释的道理浅显易晓,语言生动活泼,节奏感强,才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交相传诵,流传甚广,最终纳入采诗官的视线,收入《诗经》。而“伐柯”也作为媒妁的代称,成为我国古代婚姻文化的独特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