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诗的韵味
“□”字诗的韵味
“□”字诗的韵味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
这是王勃作《滕王阁序》后随即作的一首《滕王阁》诗。相传,王勃作此诗时,有意未写末句中的“空”字。阎公览后,苦思良久,未得其意,示于众人,或曰“水”字,或曰“舟”字,阎公皆不以为然。无奈之下,遂遣仆人向王勃讨教。王勃提笔在其手心迅疾写下一字,令其紧握,且告之曰:“万不可将手松开,否则字将不翼而飞。”仆人飞奔至阎公面前,伸开手掌,阎公定睛一看,手上空空如也,并无半点墨迹。此公毕竟聪明,沉吟片刻,旋即会意:此乃一“空”字也!满座皆惊,以为妙绝。
这个故事很可能是文人附会,但王勃诗中所用“空”字之妙却有口皆碑。诗的开头写滕王阁形势之胜,但往日的那种乘鸾铃马车,挂琳琅玉佩,临高阁览胜,赏水天美景的豪华场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阁既无人欣赏,阁内的画栋珠帘当然冷落可怜,只有南浦之云,西山之雨,朝朝暮暮,相与为伴。此情此景,令人产生无限惆怅:人去楼空,盛衰无常,物换星移,逝者如斯。世间自有万般变化,然东流江水不省人事,仍不舍昼夜,无穷无尽,此处非一“空”字实难寄寓遥深感慨,如易之以“水”字、“舟”字,皆不能传其神韵。
宋代苏轼、黄庭坚、秦少游和佛印一起出外游春,在一座寺庙的墙壁上看见题有唐代诗人杜甫的诗《曲江春雨》。因为年代久远,其中“林花着雨胭脂□”一句的最后一个字缺损了,有人提议补上这个字,大家各自琢磨起来。苏轼首先吟出:“林花着雨胭脂润。”黄庭坚接着吟道:“林花着雨胭脂老。”秦少游随后说:“我觉得‘林花着雨胭脂嫩’好些。”佛印最后说应该是“林花着雨胭脂落”。四人所补的字恰好体现了各自的身份:黄庭坚年纪最大,用“老”字;秦少游年纪最轻,用“嫩”字;苏轼正当中年,用“润”字;佛印是出家人,用“落”字。四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最后找出杜甫的原诗对照,却是个普普通通的“湿”字。大家品位一番,一直认为还是“湿”字最恰当。
关于苏轼这方面的掌故还有一则。一次,苏轼与苏小妹、黄山谷一起论诗,小妹说出“轻风□细柳”和“淡月□梅花”两句,要哥哥补出所缺之字。苏轼当即道:前句补“摇”字,后句补“映”字,即成为“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不料苏小妹却评之为“小品”。苏轼认真地思索后,得意地说:“有了,‘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小妹微笑道∶“比上一个要好,但仍不属上品。”一旁的黄山谷忍不住了,问道:“依小妹高见呢?”苏小妹便念了起来:“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苏轼、黄山谷吟诵着、玩味着,不禁拍掌称妙。这两个字究竟妙在何处呢?我们不妨也来玩味一番。“轻风”徐来,“细柳”动态不显,怎能配以“摇”、“舞”这样力度大的动词呢?惟有“扶”字才恰到好处,与“轻风”、“细柳”相宜,显得十分和谐。“扶”又把风人格化,形象地描绘出轻风徐来,柳枝柔美的风姿,使人不禁联想到恋人之间的温柔和甜美。下句中用“映”、“隐”也欠贴切。试想,恬静的月光已经辉满大地,梅花自然没有白天那么显眼,在月光照耀下,也就黯然失色了。好一个现成的“失”字,十分自然地勾画出月色和梅花相互交融的情景,增强了诗的感染
力,真是一字生辉。宋代陈从易偶然得到旧本杜甫诗集,文多误脱,如《送蔡希鲁督尉》中“身轻一鸟□”一句就脱落了一个字。他和友人纷纷猜测原文,有人说是“疾”,有人说是“落”,有人说是“起”,还有人说是“下”。最后得到一个善本,才知道是“身轻一鸟过”。众人十分叹服诗人对于语言的敏感,“过”给人一闪而过的感觉,与下句“枪急万人呼”正好相应。相比之下,“疾”字太露,“下”字太笨,“起”、“落”只写出了鸟的状态,没有流动感,又太死,只有“过”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