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有个二道桥散文

乌鲁木齐有个二道桥散文

　　二道桥是乌鲁木齐市的一个商业区，也是新疆最有名气的一条民族食品风俗街。

　　走在街上你问任何一个乌鲁木齐人：朋友，二道桥怎么走？呶，谁都会用下巴朝着南边的方向狠劲地一甩，你就知道了，它准是离你不远，也许就是一转身的距离。它的名气已经很大了，大到人人皆知的程度，像一个已经出足风头、又会低头内敛的有德名星，从不骄傲也不卑躬，这是我最喜欢它的一点。外地、外省甚至外国的很多人，都曾慕名来过留下过美丽的文字和图片。

　　我也来过，而且不止一次来。初到这座城市谋生时，一眼就喜欢上它，觉得它熟悉我，我也熟悉它，像早早以前就认识过的朋友。好在单位离那儿不远，只有二站路的车距，去那里只是抬抬腿的事情。所以，在那些单身一人的日子里，每天中午只要吃过饭有点时间，我都会管不住腿去一趟，走走路溜溜食、看看姑娘饱饱眼，听听会做生意的维族人吆喝一声，甚至喝一杯说不清什么配方的饮料。如果不走，就算白过一天，白白浪费掉最好的时光。

　　站在堆成尖尖小山一样的食品小吃的摊位前，钻进装饰着阿拉伯风情的餐厅里，包括走道狭窄人挨着人挤着才能挪过身去的小巷子，包括散发着香水、化妆品、孜然气味的空气，这就是二道桥了。除了站在摊边店前甩着毛巾，表情夸张、大声吆喝生意的维吾尔人以外，什么没结婚过的单身羊羔子肉，什么喝过蜜味道酸甜的跑路鸡腿，什么被果木碳火烤熟的干蒸禽蛋，什么喝过外国洋酒肉味别致的kiss牛排，等等；在这里，什么花样的食品饮料，什么味道的调味品，都能找到自己准确的表达，你正在面临一堂世界级饮食文化的讲座，也正享受着维吾尔族文化的精华佳肴。还有一些好事的国内外男女，由着性子，凭着热情，抱着一份衷情的热恋，来到这里和二道桥约会，他们一定会追着声音和气味找到这儿，伸出舌头专门尝一片烤得焦黄酥嫩的烤羊肉，翘着胡子闻一鼻子散发着孜然香料的空气，不眨眼球地多看两眼身材优美长相出众又大方爱笑的姑娘。仿佛费尽力气才终于找到这么一个感受神奇的世界。腿脚也会不停地四处睃视，不放走最小一处有人的角落，生怕漏掉任何一段充满情趣的细节。

　　有很多人喜欢在这里胡逛，不仅有寻奇好美的女人，更多的是男人。跑进不长的街巷一逛就是一天，还不知道天要黑了，反正新疆有足够的夏天，这些夏天往往白昼漫长、天黑的很晚，到了晚上十一点时，内地早就洗漱休息上床了，这里的太阳还在天空上挂得老高，明晃晃的闪人眼睛。高兴时买几件东西，拎着抱着一点也嫌累，都是很便宜只能穿一回的服饰。闻到什么意外的味道，要么追着气味过去，要么趁在漂亮小伙子的身边，要么就是单纯为了看看维族姑娘。然后，出手阔绰地把色彩鲜艳的食品一样一份要上一堆，坐在路边的桌子边或葡萄架下，吧唧吧唧大吃大喝一顿，反正这些东西吃得再饱消化得很快，也撑不到胃口。

　　我最喜欢乘着周末的'时间来这里，混在这群从不计较早晚的人群里，悠闲冥想思维乱飞的时间多，斜坐木凳晒太阳的机会长，能听到的故事和笑话也不少；最好是选择上午去，逛累了，看饿了，玩渴了，顺便解决掉自己馋嘴和饿睛的需要。几个要好的朋友围着桌子坐下，要上一壶掺着红色石榴原汁的饮料，叫几串用野生红柳烤的羊肉，掰一块才出炉的芝麻热馕，再摆上几个拼盘的漂亮水果，净手、洗脸、拭嘴，接着是擦汗，是抚着肚子揉的饱满；然后，顺手接过维族大爷的莫合烟卷，点一枝叼在嘴里，咳嗽着吸得脸红。这里出售的东西总是带着质感，有一种吃喝的、享受的、甚至享乐人间的充裕感觉。当然，不论喝的、吃的、吸的、闻的东西，包括女人们眉间的黛料，一律都带着浓烈的植物气味。农耕生活实现的生理满足，带给人们的享受从来都是亲切熟悉，而且醉态。

　　很多的时候，我和来到这里的其它汉族人一样，是站着两腿吃东西、转着脑袋四处看着吃。两只手都不闲下的样子，两个眼睁得老大的面相，还有一张嘴上下开合的馋劲，加上十根粘乎乎油滋滋的指头，一根接着根嗍在嘴里的傻样，肯定不雅观，却很带劲让人喜欢。

　　有一年，我过生日时，突发奇思，居然撇下有生日蛋糕的宴席，一个人跑到那儿自己过。结果一天跑下来，钱没花多少，却把自己吃醉了，甚至吃出了绵绵的爱情友谊，天天想着来这儿。

　　走的多了，看出二道桥的门道来。这里的摊位一个挤着一个，密切得没有间隙。粗看起来很杂乱，没有什么规矩和章法，似乎吃的摊位混在衣服摊位的群里，喝的东西又放在莫合烟的摊位里，做工匠的摊位总会用叮噹作响的节奏陪着所有的摊位做生意，卖穿戴的东西摊位最多，有单独成市的，有几户成区的，大多数的生平都混杂在另外行当的圈子里，虽有羊群里站着一只大骆驼的异样，却似乎无人去理会这份别裁的独立。实际上，这种民间的市场恰好地迎合着人们生理的需要，从一伸手就能获得的爽快里，最大方便地迎合着人类好吃懒做物的怪毛病。我喜欢闻二道桥莫合烟点燃时的味道，在吃饱喝足赏眼的怡心之际，只消转过身子的时间，以品尝试味的理由，吸过阿合买提老板、牙生老汉、买买提江老人不少的莫合烟。好吸的、呛人的，顺口的，掺了不少烟叶子味道冲的烟都吸，伸手要烟进却一点也不难为情，反而觉得这是自然朴实，让他们好生地喜欢上我，极像以前在农村里随身入户、吃百家饭时的理所当然。

　　很多人和我一样，想不通，不知为什么要在一块没有河的地方，凭空起这么个扎眼另类的名字。因为二道桥从来没有桥，在无水无河的地方修桥，用新疆人的话说，不是苕子就是这人疯了。可是，以前还是有人为了名字专门修过一座桥，修得规模很小，几乎不占地方，不知为什么又被拆掉，让人空欢喜一场。在这里呆久了，吃的、玩的就会顺嘴顺心，似乎都能感到一座座看不到外形的桥，正把来自四方八面的真情，用什么法子私下里联在一起，让人觉得活在这里的人从不隔心、舒服随意。

　　急，跑，争，赶，充满内地汉人之间的万象之景，似乎与这儿的维吾尔人从不搭界。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民族，即使一天卖不出货物的人也不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坐在墙根晒太阳的不急，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认识不认识的都会转头微微一笑，一坐就坐成好朋友的大有人在；摆贵重玉石的人和卖工皮靴帽子的都不争，从没有你高我低的观念。有时，遇到生意不开张，你会买我一个馕，我会买你一条纱巾，然后一起各买一把旁边的工艺小刀，彼此照顾着对方的生意。谁呆在这里都会活出自己的日子；富的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吃各的各玩各的，见不着乱哄哄急匆匆、赶着去奔什么前途的人。

　　二道桥，更算得上是一条古老的街市。如今，拥挤杂乱的小巷子，弥漫着各种气味的小摊点，被一夜之间拆了，听说要盖几座高大的商贸大楼。尽管，新盖的商场能让人觉得充满现代气息，却不是我喜欢和需要的地方。

　　据说做出干净整洁、现代明亮的市场分类，甚至包括管理有序是新兴市场的明显特色，是这个城市成为全国文明城市的最大标志；但是，我依然怀念的地方，还是那个陈旧的、纷繁的，烟火缭绕一点也不时尚，却说不出什么喜欢理由的老二道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