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的意思及全诗注释解读
“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这两句是说,文姬血泪如洛水春汛,苏武白头似天山雪峰。他们同是身在匈奴心在汉,誓死不忘祖国。以这两个事例,说明北齐父老对于亡国,仍然是“香(相)不灭,丝(思)难绝”,情意绵绵,遗恨千古。以富于浪漫色彩的奇想,极写苦恋故国的心事,有传神和强化情绪之妙。
出自温庭筠《达摩支曲》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
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
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
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
旧臣头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
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
注
①红泪:王嘉《拾遗记》载,魏文帝时女子薛灵芸被选入宫,辞别父母,眼泪鲜红如血。又,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中有“十拍悲深兮泪成血”之句。文姬被虏的经历,据其自述,确实是血泪斑斑。
②文姬:东汉末年蔡琰字文姬,又字昭姬,陈留圉(今河南杞县南)人,蔡邕的女儿,初嫁卫氏,夫亡无子,归宁于家。兵乱中被虏,身陷南匈奴十二年,曹操将她赎还,重嫁同郡董祀。
③洛水春:是说文姬的红泪如洛水春汛。也可解作蔡文姬和董祀是同乡,距洛水不远,他们重建家庭,好象冬去春来。
苏武:西汉杜陵人,字子卿,汉武帝天汉元年(前100),他奉使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匈奴单于迫其投降,苏武不屈,被幽,后徙北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边荒无人烟处牧羊。苏武备尝艰辛,但他对祖国的忠诚始终不变。昭帝时,汉一与甸奴租亲,汉朝得知苏武下落后,派使者将苏武要回。苏武在天汉元年出使,至始元六年(前81)回到长安,前后共十九年。回来时,苏武须发皆白,‘所以这里说“白头苏武”。天山雪:说苏武心向汉朝,终不屈节,心洁如天山的霜雪。
无愁高纬,“无愁天子”高纬。高纬,北齐后主,一位荒淫的亡国之君,曾经自作“无愁”之曲,自己弹着琵琶歌唱,时人称之为“无愁天子”。后被北周俘虏,送至长安,封温国公,又其后被诬以谋反的罪名,处死。花漫漫:指其奢侈无度的生活。漫慢,无边无际。
参考译文
麝香捣成粉尘香不灭,莲藕折成寸断丝难绝。
历经万难文姬回故乡,白头苏武心如天山雪。
不见无愁天子尽欢宴,宴后津水之滨清露寒。
一旦君臣被虏成囚徒,要吹羌管不禁泪涟涟。
北齐老臣过早添白发,可惜醉梦之中度残年。
人说自古春回梦不回,只见邺城风雨草连天。
赏析
《达摩支曲》是唐代诗人温庭筠创作的一首七言古诗。诗人在这首诗中,颂扬了蔡文姬、苏武二人的爱国热情,斤责了“无愁天子”高纬的误国行径,对有雄心报国的北齐老臣终抱亡国之恨表示叹惋。
这是一首入律的七言古风,全诗十二行,以韵脚转换为标志,分为三层。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这两个比喻句,与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同一机杼。“捣麝成尘”、“拗莲作寸”,显示所受戕害凌迟之难忍。但尽管如此,仍然“香不灭”、“丝难绝”,尤见情意绵邈,之死靡它。然而这所咏相思,却非儿女私情。三、四两句“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均为倒文,意思是:文姬红泪如洛水春汛,苏武白头似天山雪峰。天山与洛水,一在塞北,一在中原,两句互文见义,同是身在匈奴,心在汉朝的意思;血泪如涣涣春水,白头似皑皑雪山,则以富于浪漫色彩的奇想,极写苦恋父母之邦的浩茫心事。以上是诗的第一层,借比喻、典故,渲染故国之思,是进入正题前的序曲。
第二层四句:“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运用对比手法,写高纬纵欲亡国,是全诗的主体。“君不见”,是七言古诗的句首语,用在首句或关键处,起呼告及引起注意的作用。这一层,前两句写齐亡以前。“无愁”,讥讽高纬临危苟安,终日耽于淫乐:“花漫漫”,形容豪华奢靡,一片花花世界。齐都邺城临漳水,故云“漳浦”;宴余夜深,清露生寒,既表现宫廷饮宴之无度,又借宴后的沉寂反衬宴时的热闹,令人想像那灯红酒绿、鼓乐喧阗的狂欢场面和主醉臣酣、文恬武嬉的末世景象,终究不无终了之时。后两句写齐亡之后,高纬君臣在长安为北周阶下囚,终日忍辱饮恨,往事不堪回首;偶以羌笛寻乐,也只是徒然引起漳浦旧梦,曲未成而泪先流。汍澜,承“红泪文姬洛水春”行文,意谓高纬在北国的处境比蔡文姬在匈奴更加难堪。
第三层前两句“旧臣头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照应“白头苏武天山雪”,写北齐遗民的亡国之恨。当年那些邺都旧臣,空怀复国之心,苦无回天之力,只好深居醉乡,借酒浇愁,一任岁月蹉跎,早生华发,着实可叹可怜。后两句“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暗示忧劳兴国、逸豫亡身的道理,万古皆然,对晚唐统治者敲起警钟。年复一年,代复一代,自然界的春天岁岁如期归来,邺城繁华的春梦却一去不返,唯见连天荒草在凄风冷雨中飘摇,与当年“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的盛况互相映衬,令人油然而兴今昔沧桑的慨叹,并从中悟出盛衰兴亡之理。全诗以景物描写作尾声,含有余音不尽的妙趣。
这首诗对腐败的晚唐统治集团不失为一剂有力的针砭,不过这种针砭并为引起统治集团的警醒。
这首七古在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缘情造境,多方烘托。诗的主旨在于揭示高纬亡齐的历史教训,而歌咏此事的诗句却只有六句,下余六句,开头四句和结尾二句都是为渲染亡国之恨而层层着色的:先以麝碎香存、藕断丝连的比兴,写相思的久远;再用蔡文姬、苏武羁留匈奴的典故,写故国之思的痛切;而在叙述北齐亡国的血泪遗事之后,更越世代而下,以“邺城风雨连天草”的衰败景象,抒写后人的叹惋感伤。这样反复地烘托渲染,从时间、空间、情思各方面扩展意境,大大丰富了诗的形象,增强了抒情色彩和感染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