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坝上草原的诗句
形容坝上草原的诗句
“坝上”是一地理名词,特指由草原陡然升高而形成的地带,又因气候和植被的原因形成的草甸式草原,关于它的诗句也有不少奇特的地方。
近期因为写一本关于张北的书,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有三首奇妙的诗歌,跟坝上、草原有关系。
这三首诗,有两首是历代传诵的名篇,另外一首,在我写这篇文字之前可以用四个字去形容,那便是:默默无闻——我希望,在我这篇文章写出来之后,它的知名度能够有所提高,呵呵。
先说两首有名的诗歌。
按照时间顺序来说,第一首是,《乐府诗集·杂歌谣辞》中所收北魏、北齐大臣斛律金(488—567)于公元546年,在一次艰难的战役中,为了激励士气而演唱的歌曲,名叫《敕勒歌》。歌词非常简单,照录如下: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般认为,这是当时敕勒族的一首民歌。根据这个民族的居住地,学者们又推测这首民歌中描述的景物在朔州,即今天山西北部地区。我也见过一种与此不同的说法,说这首民歌反映的就是张家口坝上草原地区的风光。我不太赞同这种说法,但是,我也不赞成根据敕勒族的居住地,把它坐实为某一个确定的小范围地域的说法。因为,它毕竟是诗歌,而且是游牧民族演唱的诗歌,过于追求精确度的解读,不但可能有违事实,更重要的是,它可能破坏人们想象中的草原美景。我主张,理解这首诗的时候,不必过于刻板,由于敕勒川究竟在哪里已经不得而知,所以只要符合草原、阴山山脉这两个条件就可以了。这样说来,张家口市坝上草原地区也在范围之内。实际上,到过坝上的人都知道,那里也的确是到处都可以看到“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说到《敕勒歌》的奇妙之处。我要说的奇妙,不是它究竟描写的是哪里的景物,也不是它激励了士气,使战役发生逆转,而是:它原本不是汉语歌曲。《乐府诗集》引《乐府广记》说:“其歌本鲜卑语,易为齐言,故其句长短不齐。”就是说,这是一首翻译诗,或者说是一首翻唱的歌,不是原语、原唱。据我所知,中国文学史上,诗歌作品浩如烟海,但是能够广泛流传的翻译诗,比较罕见。至少,不像今天的流行歌坛,有那么多的外语翻唱版。
我要说的第二首,是一首散曲(小令),它就是元人马致远的[越调天净沙]《秋思》中的一首(马致远在同一曲牌、同一题目下一口气写了三首)。如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根据文献记载,这首小令写于马致远一次从元大都(今北京市)到元上都(今内蒙古锡林浩特市南边的正蓝旗)的旅途上。我根据他的行程推算,提出,散曲描写的是坝上草原某处的景物。
这首[天净沙]《秋思》奇妙在哪里呢?奇妙在:它写的虽然是北方坝上草原景物,但是,读起来却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主要原因,可能是其中有“小桥流水人家”一句。马致远同一时期、同一曲牌题目下的'另外两首,就都分明标示出是北方、坝上景色,请看:
平沙细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声新雁,黄云红叶青山。
西风塞上胡笳,月明马上琵琶。那(?)底昭君恨多,李陵台下,淡烟衰草黄沙。
耐人寻味的是,这两首明确交代为塞上、草原景色的作品,都未能成为名作。或许,那一首的成名,跟人们对它产生的“美丽的误会”有关——因为更多的人喜欢(习惯了)在诗歌中读到描写江南美景的作品。
第三首,也就是最后一首,是一位不知名的清朝诗人的作品。这位诗人写过一百首《张家口至乌里雅苏台竹枝词》,其中有一首题为《大坝口关帝庙》的诗是这样写的:
壮缪祠堂势迷瓴,居然中外仰威灵。 壮缪:关羽死后谥号。
焚香拜罢频回首,南望边山数点清。
(我怀疑末句末字是“青”字之误)
读到这里,可能有朋友会说:“我没觉得这诗有什么奇妙之处啊。”性急吃不得热豆腐,请耐下性子,听在下慢慢道来。这诗原作者有一条注释云:“头台北行上大坝,甚高。坝口有关帝祠,行者至此,有去国离乡之感。拜罢回望张家口边外诸山,俯视罗列如儿孙矣。地势甚高,气候如秋,五月着棉衣。”
这下子看明白了吧?一座关帝庙,因其位于出塞的关口,俨然成了秋江、南浦、灞桥、阳关、长亭外、古道边,人们在这里难舍难分,上演着一幕幕令人销魂的离别戏剧:“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永[雨霖铃]),“语已多,情未了,回首又重道”(牛希济[生查子]),或者是,“去的不肯去,哭的只管哭”,他们“两下里调情”,却苦了赶脚的小毛驴儿!(明代民歌《挂枝儿·送别》)宗教信仰与离愁别绪,在一首只有四句二十八字的诗歌中水乳交融,浑如一体,据我所知,这在历代诗歌中是极为罕见的!
前面两首,写的都是塞外草原的景色,最后一首写的是即将登上坝头、进入塞外草原时的场面。可见,按照空间顺序,倒过来读比较合适。
我写这一篇短文,找个话头(所谓奇妙之处)介绍跟坝上、草原多少有点关系的这三首诗歌,卑之无甚高论,目的相当简单,就是希望能够激发一下朋友们对坝上草原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