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谢灵运《登池上楼》全诗注释解读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译文] 池塘边逐渐萌生了青草,柳林里也增添了婉转啼鸣的小鸟。
[出自] 南朝 宋 谢灵运 《登池上楼》
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
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
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
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
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
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
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
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
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
注释:
虬:传说中一种有角的小龙。 媚:自我欣赏。 幽姿:优美的姿态。
薄:迫近。怍:惭愧。 进德:增进自己的德业,此指仕途上的进取。
退耕:隐退耕作。 徇禄:追求官爵俸禄。 穷海:边元的海滨,此指永嘉(今浙江温州)。
疴(ē):病。卧疴,卧病在床。 衾:被子。
昧:不明白。这句说因卧病而竟不知季节的变换。 褰开:揭开帷幔。
窥临:近窗观望。 聆: 听。 岖嵚(qīn):山势高峻的样子。
初景:初春的阳光。 革:改变。 绪风:冬季残留下来的寒风。
新阳:新春。故阴:已过去的冬季。变鸣禽:鸣叫的鸟儿变换着种类。
祁祁:众多的样子。 豳歌:指 《诗经·豳风·七月》,其中有“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的诗句。
萋萋:草的样子。 楚吟:指《楚辞·招隐士》,其中有“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的句子。
索居:独居。 易永久:容易感到时间长久。离群:离开朋友。处心:安心。
持操:保持自己高尚的节操。
岂独古:难道只有古人能做到。无闷:没有。 指隐士不为世俗易其志,不求成名, 避世而无所烦闷。 出自《易经·乾卦》。征:验,得到证实。
译文:
沉潜的龙,姿态是多么的幽闲多么的美妙啊!高飞的鸿鸟,声音是多么的响亮多么的传远啊!我想要停留在天空(仕进功名),却愧对天上的飞鸿;我想要栖息川谷(隐退沉潜),却惭对深渊的潜龙。我仕进修德,却智慧拙劣;我退隐耕田,却又力量无法胜任。为了追求俸禄,我来到这偏远的海边做官,兼又卧病在床,面对著光秃秃的树林。(每天)蒙著被子,睡著枕头,浑不知季节气候的变化。偶然间揭开窗帷,暂且登楼眺望。倾耳细听有那流水波动的声音,举目眺望有那巍峨高峻的山岭。初春的阳光已经代替了残余的冬风,新来的阳气也更替了去冬的阴冷。(不知不觉)池塘已经长满了春草,园中柳条上的鸣禽也变了种类、换了声音。想起《采繁祁祁》这首豳诗,真使我伤悲,想到《春草生兮萋萋》这首楚歌,更是让我感慨。唉!独居的生活真容易让人觉得时间难捱、特别长久,而离开群体的处境也真是让人难以安心。坚持节操那里仅仅是古人才做得到呢?所谓的“遯世无闷”今天在我的身上已经徵验、实践了。
赏析:
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写他出任永嘉大守的矛盾心情,懊悔自己既不能像潜藏的虬那样安然退隐,又不可能像高飞的鸿那样声震四方,建功立业。第二层写他在病中临窗远眺。第三层写他的思归之情。
前八句为第一层,主要写官场失意后的不满与当时矛盾的处境。魏晋南朝时代权力斗争激烈,仕途风波险恶,因此士族文人既有进取之志,又有企羡隐逸之心,而诗人所面临的,却是两者俱无所得的困境。诗一开头即由此下笔:“潜虬”一句喻深藏不露、孤高自赏的生活,“飞鸿”一句喻奋进高飞、声名动世的境界;下面两句说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自己都不能做到,深感惭傀。四句中,第三句紧接第二句,第四句远承第一句,诗意连贯而有变化。以上四句用形象的比喻写出自己的困境,但为何会这样,并未交代清楚,所以又有后四句把前四句加以落实。“进德”谓进取功业,施恩德于世人,与“飞鸿”一句相应。——但虽有此志,却是才智不及。这句实际的意思,是说自己耿直守正,乃至受人陷害。“退耕”谓退隐田园,以耕作自资,与“潜虬”一句相应。——但徒怀此愿,却是力所未能。以谢氏的富有,当然谈不上“退耕力不任”的问题。这句实际的意思,是说自己颇有退隐之心,只是为形势所格,无法实现。因为当时谢灵运如果拒绝赴任,就是公开表示与当权者对抗,极可能招致更大麻烦。下面进一步写自己于无奈中来到这偏僻的海隅,入冬后久卧病床,所对唯有萧索枯瑟之空林。全诗由虚入实,由远及近,气氛渐渐降到最低点。
自“衾枕”以下八句为第二层,写登楼所见满目春色。“衾枕昧节候”紧承前一句”卧疴对空林”而来,写卧病中不知不觉,已是冬去春来,同时自然而然引出下旬“褰开暂登临”。“暂”谓短时间,有抱病强起之意。“倾耳”、“举目”两句,写出诗人对自然风光的极度喜爱。池塘水波轻拍,在倾耳细听之际,令人虑澄意解;远山参差耸立,于放眼遥望之中,使人心旷神怡。眼前是一派景色:“初景”即新春的阳光,正在革除“绪风”即残冬的余风,“新阳”即春代替了“故阴”即冬的统治。“初景”、“新阳”写出总体的感受,是虚笔,下面“池塘”、“园柳”两句,转为近景的具体描绘。“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是谢诗中最著名的诗句之一,曾引起很多人的赞赏,甚至引出一些带有神秘性的传说。钟蝾《诗品》引《谢氏家录》说:“康乐(谢灵运袭爵康乐公)每对惠连(谢惠连,灵运之从弟),辄得佳语。后在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寤寐间忽见惠连,即成‘池塘生春草’。故尝云:‘此语有神助,非我语也’。”故事的真实性如何暂且不论,这一联诗的名声,看来确是不小。但也有人提出:这二句实在很平常,没有什么可夸耀的。究竟应如何看待,颇可稍加分析。
看起来,这一联诗(特别是前一句)确实很平常,毫无锤炼之功,所写景色亦并无特别之处.但应该注意到,它很好地表现了初春之特征及诗人当时的心情。池塘周围(尤其是向阳处)的草,因为得池水滋润,又有坡地挡住寒风,故复苏得早,生长得快,其青青之色也特别的鲜嫩,有欣欣向荣的生气。但它委实太平常,一般人都注意不到。谢灵运久病初起,这平时不太引人注意的景色突然触动了他,使之感受到春天万物勃发的生机,于是很自然地得到这一清新之句。“园柳变鸣禽”,写柳枝上已有刚刚迁徙来的鸟儿在鸣叫,这同样是细微而不易察觉的变化。两句诗表现了诗人敏锐的感觉,以及忧郁的心情在春的节律中发生的振荡。再有,宋初诗坛,以谢灵运其人为代表,有一种追求佳句的风气,而通常的佳句,都以反复雕琢、精于刻画取胜。在这样的风气中,此种自然生动而富有韵味的诗句,更显得特出。总之,放在特定的文学环境和具体的诗篇之中来看,“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确不失为佳句,单独抽出来加以评论,就没有多少意义了。从全诗来看,写到这里,情绪渐渐转向开朗欣喜的暖色调。
第二层是全诗最精彩的部份。诗人在病榻上度过了一个冬天,现在已是初春时节了。他凭窗而坐,倾耳细听远处波涛拍岸之声;举目远望群山起伏之影。而近处所见的景致则是:“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诗人从冬去春回的众多景象中选择了一个细小而典型的镜头:不知不觉间楼外枯草瑟瑟的池塘里竟然春草繁生了;小园垂柳丛中禽鸟鸣声也已变换。正是从池塘小园的变化中,久病的诗人突然意识到,外面已是一派浓郁的春意。这里写景,有声有色,远近交错,充满了蓬勃生气。“池塘”二句为历来诗论家交口赞赏。它的妙处就在于自然清新,不假绳削。
最后六句为第三层.开头两句由登楼观春联想到古代描写春景的诗,借用典故表示自己的感慨,情绪又转向感伤。“祁祁伤豳歌”的“豳歌”,指《诗经·豳风·七月》一篇,诗中有“采蘩祁祁”等描写春景之句。“伤豳歌”,按照《毛诗序》、《诗谱》等传统的意思,《七月》是周公在遭受流言、出居东都以避谗害时作的,谢灵运用此典故,带有暗喻的意思。“萋萋感楚吟”的“楚吟”,指《楚辞·招隐士》一篇,其中有“春草生兮萋萋”之句。所谓“感楚吟”,是说有感于隐士的生活。这两句回复到第一层的内容,但并非单纯的重复,而是表示要从困窘的处境中摆脱出来,决心走隐居的道路。接着“索居”、“离群”两句,写隐居生活令人难以接受的一面,意思是:离群索居的生活,使人容易感到岁月漫长,枯索无味,难以安心。这两句从诗意上说,是指一般人的想法,并非说自己。但在潜在心理上,这种被否定的想法,也隐约透露了他自己的某种疑虑。谢灵运出身华胄,为世人所重,且骄纵自负,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对于他确非易事。但不管怎祥,他归隐的决心已下。全诗结束两句说:“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无闷”语出《周易·乾卦》,意谓大德之人,避世而无所烦忧。这两句意思是:坚持节操岂止古人能够做到,《周易》所谓“遁世无闷”在今人身上同样可以得到征验!这样,诗的情绪便从进退维谷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以高亢的声调收结全篇。也就在这大约半年之后,谢灵运终于称疾辞职,归隐到始宁的祖居。
在这首诗中,诗人用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郁闷,或是比兴,用虬和鸿的进退得所来说明自己进退失据;或是直抒胸臆,诉说独居异乡的孤苦;或是以景写情,用生趣盎然的江南春景,来衬托诗人内心的抑郁。
此诗以登池上楼为中心,抒发了种种复杂的情绪。这里有孤芳自赏的情调,政治失意的牢骚,进退不得的苦闷,对政敌含而不露的怨愤,归隐的志趣等等,虽然语言颇觉隐晦,却是真实地表现了内心活动的过程。诗中写景部分与抒情结合得相当密切,并且成为诗中情绪变化的枢纽。对景物的描绘,也体现出诗人对自然的喜爱和敏感,而这正是他能够开创山水诗一派的条件。只是,语言过于深奥、句式缺少变化,因求对仗而造成某些重复,也是显著的弱点。这些都有待于诗歌的发展来纠正。
赏析二:
这时是南朝宋少帝景平元年(423)初春,谢灵运在永嘉郡(今浙江温州市),前一年他刚被外放到这里做太守。永初三年(422)是多事之秋,五月,宋武帝刘裕驾崩、长子刘义符继位,是为少帝。刘裕次子义真,“聪明爱文义,而轻动无德业”,又宣称自己得志之日将“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惠琳为西豫州都督”(《宋书》本传)。刘裕病重之时,已令其出镇历阳,刘裕去世后,权臣徐羡之、傅亮等将跟义真关系密切的谢灵运、颜延之、惠琳道人一一调离京师。从永初三年八月到郡,至景平元年初春已经半年了,谢灵运在一场久病之后写下了这首诗。
“潜虬”与“飞鸿”或深潜、或高飞,皆为全身远害的象征,取自《周易》,是诗人意中之象、而非眼前实象。诗人由此引出自己目前进退失据的处境。诗的前六句是在检讨自己所以至此的原因和自己心中的愧怍。诗人终于承认自己进德与退耕两不成。当下处境又如何?“徇禄及穷海”。他将自己不能退耕而终于来永嘉归因于营求官俸,而从前他总说隐居才是自己的本志,出仕则是违志。这算得是对自己的诛心之论了。他第一次如此坦诚,真实的动机与处境被自己逼问而出,而自己也被问得山穷水尽、无路可退。
诗人也仿佛耗尽了心力,此前他生了很久的病。——在赴永嘉的路上和初到郡的日子,他还不停地宣称这番外放正好使自己得偿隐居的夙志和山水之癖:“将穷山海迹”(《永初三年七月六日之郡初发都》),“资此永幽栖”(《邻里相送方山》),“恬知既已交,缮性自此出”(《登永嘉绿嶂山》)。到郡后他甚至不视政事,俨然将永嘉郡视为隐居地,他宣称、也的确自信找到了“达生”之所(《斋中读书》)。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失意装点上强硬外衣后的愤激,无论怎样以理遣情、劝说自己,他不肯认输的意志也有疲累的时候。这时,他烂熟于心又频频征引以平衡自己心态的《庄子》也只是一些空话了,它不再能排遣那些深深的孤寂与失意,它甚至不如一张琴:“安排徒空言,幽独赖鸣琴”(《晚出西射堂》)。冬天,他就开始生起病来,一直持续到次年也就是景平元年的初春。这场病剥去了他过强的意志以及或由本性或由愤懑而来的骄矜,他不再有旺盛的精力和强悍的意志去负气和愤激。生病之初,他也许还会觉得闲暇正宜于读书写诗,也不妨嘲笑嘲笑人家的“执戟”与“耕稼”不如自己在官而无官官之事的官隐,但当新奇感和意志被慢慢消磨,这场寂寞卧病中所见不过是空寂的树林,没有叶子,也没有鸟。长久的寂寞中,诗人不得不时时面对的只有自身。肉体的病痛常常是心灵病痛的一种外在征兆,但它也消解了某些平时我们以为重要的东西,而另为我们开启了一只天眼,从这只眼看出去,自身也就成了“眼中人”。或许这番对自身的追问正部分地缘于这场病,诗人因此而重新认识了自己。诗到“徇禄及穷海”,已是撕去了最后的面纱,惊心动魄,也无可再问。所有沉重的追问与反思至此都可以退后了,“卧痾对空林”的现实在沉重背景的映衬下如一片轻飘飘的鹅毛,无处着落。
此时惟一与自己相关的不过是外面这片小小的天地,在久病的内视与自省中,它们一直被冷落一旁。冷落中,季节已然改换,物候也必定不似病前。久病的隔离似乎让他不敢跟户外的天地立即觌面相逢了,他没有径直走到外面的世界去,只想登临眺览一番,而他撩起帘子、推开窗户的动作中也许竟有些微的犹豫和莫名紧张。长久封闭之后,诗人的感观应当更敏感,大病初愈,他也应该和缓许多吧。“倾耳”、“举目”只是两个微弱的动作,他期望聆听到的大约是江水或海浪的声音,期待见到的该是崚嶒的奇峰。永嘉原本就有如同建康城一般的胜景,如“三山”、“两江”(《游岭门山》),又在海边,常引起诗人探索和征服的欲望。但诗人似乎并未从所闻所眺中获得更多满足,诗思也没有在此停留。急浪峻峰只是此刻一个遥远的背景。反而是那屋外的和风与阳光更吸引自己,它们熟稔又揆违已久,却在失而复得的时刻突然焕发出新鲜的光彩,有待于我们去重新感受和体味。然而,新春的和风与阳光依然不是焦点,它们仿佛是半透明的,诗人的目光和心思终将穿透它们。
据说诗写至此,诗人反复思索,“竟日不就,寤寐间忽见惠连,即成‘池塘生春草’。故尝云:‘此语有神助,非我语也。’”(钟嶸《诗品》卷中)也许诗人当时的心与眼究竟该栖息在何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然而,那原本只会被险峰吸引的殷勤眺望却轻轻落在了池堤新生的春草上,原以为只会为江涛海浪激动欣喜的倾耳聆听捕捉到的却是新鲜的鸟鸣。春草与鸟鸣,对于常常朝向不寻常之物的期待而言,是如此微不足道,连表达所用的诗句形式也如此简易。它们似乎轻微和平易得令诗人自己和我们同样感到意外。或者是因为病痛中长久的寻觅与迷惘让意志松懈下来,甚至遗忘了自身,然而,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天机才会向我们开张。所谓山水“自来亲人”(《世说新语·言语》),只能发生在我们谦卑柔顺地面对自然之时,当我们不再沉溺于自身,不再试图驱遣万物如同君王役使臣下,这时,自然的生机和奥妙才会被我们所领悟。谢灵运在诗中常常是俯观仰察企图搜罗万物无遗类,但他笔下又往往有 “以人巧夺天工”、自“精深”而来的“华妙”(方东树《昭昧詹言》卷一、五),如有神助。将这首诗一路读来,我们不妨说这种时刻也许就是诗人由于疏忽让意志打了个盹儿,但就在身心松弛的那一刹那,自然以最平易的外表、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现身了。于是一切都有了着落。
自然的这番短暂现身惊醒了诗人,他全部的身心都为此兴奋起来,一度打盹的意志也再次活跃,它要辨识清楚此时自身的处境与状态。它说,是迟迟春日与萋萋芳草让他莫名悲伤,是离群索居让日子漫长难耐。于是意志最后立下了决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要象古人那样遁世无闷。当外物无法被掌控时,我们能把握的便只剩下自身,但意志原本只有在同时包括进情感的时候才能有效地行动,谢灵运此时的决心却仅仅是理性的立法,情感却是缺席的,他并未从当下的处境中获得真正的满足,真实的情感仍然是“闷”与“伤”,这个决心就只能是一句空洞的自我鼓励。他真实的情感终究会占上风——后来,他依然骄矜难驯,连对自然,也往往是占有与征服的姿态,伐木开径,寻幽造险。当他面对的是凶险的世情而非自然时,当然只能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并非由于知易行难。若按谢灵运作于永嘉任上、专论佛教顿悟的《辨宗论》,知被分为真知和假知。真知便是悟,便能行,所以真知其实是一种体认,知行原本不二,假知则只是一种思辩性的认识。谢灵运的知不幸是假知,尽管他自信是真知。他的诗常常采用前半写景后半说理的形式,原意是为了从山水中体得让自己平衡的道,那些理语是他在反复说服自己,但这种知对他而言只是理性的认知,往往并不能成为知行合一的真知。然而,他对自然的表现却不乏如有神助的顿悟时刻,那就是谢灵运的妙赏。顿悟说未能在谢灵运立身行事上得到实行,却通过妙赏的方式在自然中成就了他,“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