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君相兴南国,死有衣冠葬北邙”全诗注释解读
“生无君相兴南国,死有衣冠葬北邙”出自《梅花岭吊史阁部》是清代文学家蒋士铨的诗作
号令难安四镇强,甘同马革自沉湘。
生无君相兴南国,死有衣冠葬北邙。
碧血自封心更赤,梅花人拜土俱香。
九原若逢左忠毅,相向留都哭战场。
译文
尽管你甘愿像马援和屈原一样捐躯为国,奈何四镇拥兵自重不听号令。
活着没有遇到贤德的君王与辅臣复兴大明,死后也只有一个衣冠冢葬在这光秃秃的梅花岭上。
你杀身成仁像苌弘死后鲜血化作碧玉一样,连这梅花岭的土也因为人们的膜拜仿佛染上了馨香。
九原之下如果碰上了你的老师左忠毅公,怕是要面向着南京哀叹留都做了战场吧。
作者
蒋士铨(1725—1785),字心余,一字清容、苕生,号藏园,江西铅山县人。
赏析:
乾隆十三年(1748),作者春闱落第,南归途经扬州,此诗当作于这一时期。
首联“号令难安四镇强,甘同马革自沉湘”。“四镇”,弘光时分江北为四镇,以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高杰四人领兵驻守。但他们拥兵自强,不听军令,反而自相攻战,史可法无法控制,所以说“号令难安"。‘‘甘同马革",典出《后汉书·马援传》:“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耳。”以此说明说史可法甘愿捐躯,誓死抗敌。“自沉湘”,是用屈原自沉子湖南汨罗江的典故。关于史可法的殉难,有多种传说,其一是说兵败以后投水自尽,所以这里比之以屈原“自沉湘”。
颔联“生无君相兴南国,死有衣冠葬北邙”。上句,“君相”针对弘光帝和他身边的奸臣马士英、阮大铖而言。清兵南下,大敌当前,弘光帝却只是忙着诏选美女,酣歌漫舞,醉生梦死,这在吴伟业的《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中就有着具体的反映。马士英、阮大铖这些阉党余孽,则利用手中职权,一味打击、陷害坚持抗清的正人君子,同时助纣为虐,想方设法获取弘光帝的欢心,满足他的荒淫欲望,阮大铖本人就亲撰《燕子笺》、《春灯谜》等剧进献。正如郑燮《念奴娇·金陵怀古十二首》之十二《弘光》阕所云:“弘光建国,是金莲玉树,后来狂客。草木山川何限痛,只解征歌选色。燕子衔笺,春灯说谜,夜短嫌天窄。……更兼马阮当朝,高刘作镇,犬豕包巾帻。卖尽江山犹恨少,只得东南半壁。”史可法生前遭遇的尽是这么一班“君相”,他们怎能“兴”复“南国”。史可法自沉后,人们拿他的衣冠袍笏作为替身,安葬在梅花岭上。
颈联“碧血自封心更赤,梅花人拜土俱香”。上句“碧血”用的苌弘化碧之事,赞扬史可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己杀身成仁。“心更赤”则是赞颂史可法忠于明朝,身虽死而志节不变,精气长存,喷薄于天地之间。下句“梅花”,既切定梅花岭这个地方,又借取梅花这个字面,巧妙地象征史可法的忠贞气骨。人们到梅花岭瞻仰拜扫史可法的坟墓,连那里的泥土也散发着忠魂的芳香。这恰是陆游在《卜算子·咏梅》中所说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此联两句,都由上文“死有衣冠葬北邙”生发而来,从而紧扣诗题中的“梅花岭”,至下文再由此荡开出去。
尾联“九原若遇左忠毅,相向留都哭战场”。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学生。桐城派古文家方苞写过一篇著名的《左忠毅公逸事》,其中讲到,史可法早年即深得左光斗赏识,说只有史可法“他日”能“继吾志”;左光斗被阉党监押在牢狱中,备受酷刑,史可法冒死探监,左光斗却严厉责骂,要他防止阉党连治坑陷,保存自己,以求将来为国大用;后来史可法将兵打仗,不辞辛劳,即惟恐辜负左光斗的期望。然而,由于弘光“君相”的昏庸腐败,史可法孤军作战,独力难支,最终只能以死殉国。如果他在黄泉之下遇到左光斗的话,师生二人必定都要对着南京这个明朝的留都,痛哭战场。
全诗立足“梅花岭”,扣住“史阁部”,反面以扬州“四镇”、弘光“君相”来相衬,正面借“左公忠毅”作烘托,有力地突出史可法的矢志抗清,捐躯报国,赞颂其忠贞不二的节烈气概,从而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爱国英雄的光辉形象。同时,字里行间,也深深地寄托了对于明朝灭亡的哀悼之情。诗歌通篇表现出作者对英雄人物的崇高敬意,充溢着一片激情,而辞章字句,反倒为之黯然失色,令人无心较其工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