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花木兰
公主与花木兰
出处:大理日报B3版 作者:朱 波
在某一个周末,在给女儿洗澡并征求了她的意见以后,爷爷奶奶带女儿去村里最好的一个理发店里将她初具规模的一头小披肩发剪成了短短的男孩头。
夏天确实常常大汗淋漓,早晨上学确实忙忙碌碌。
为了女儿的头发是留是剪,一家人已经商量了不下十次,下不了决心剪短,是因为女儿自己总说公主的头发是长长披在肩后的,她是小公主。
剪完头发,碎碎的短发蓬勃地立在女儿头顶,让她的小脸显得胖胖的,脖子后面也露出了细细的绒毛和纤纤的.线条,很清爽精神的感觉,可我却觉得有些遗憾,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温给她扎小辫子的自豪与满足。
第一天,女儿还高声安慰我:“妈妈,你应该佩服我要剪头发。”
第二天,女儿声音变得很弱:“妈妈,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说我头发变短了,不能再让我当公主了。”
才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我赶紧安慰她:“你告诉小朋友,短头发是可以当花木兰的,花木兰很厉害,可以像男生一样去打仗呢。”
女儿开心了,聪明地总结说:“别的小朋友总想当公主,公主什么也不会做,只知道参加舞会。”我不得不一次次应她要求讲着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
讲着讲着我开始觉得不对头———我为什么要让女儿觉得女孩子不是要当公主就是要做花木兰啊?
因为公主或者花木兰一定会比我们更寂寞。
比如罗马的公主对短发的稀罕,比如花木兰在军营里无奈的爱情。
平凡的人静静地过着平凡的日子,在平凡中比公主和花木兰更容易化解寂寞。
火把节那天,妈妈照例给我们几姐妹打一通电话让回家过节,结果我所有的姐姐都回家了,先生也带着女儿回了三十多公里外大理农村的老家,只有我因为工作的关系落了单。
下午五点多回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家,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冷清地响在屋子里,想着别人正在准备节日丰盛的晚餐,莫名地恐慌。
决定离开孤单冷清的家,去热闹的街头打发这一个气氛古怪的下午。
难得能这样从容地消磨时间,我一家店一家店地试穿感兴趣的衣服,高高兴兴地在镜子前面左顾右盼,一点也不想这是一个节日的黄昏。
可是偏偏就有人要提
醒我。那家披巾店的店主,听他一口地道的北方话,也就跟他说上了普通话。我在他店里的镜子前披着不同的披巾转来转去,自言自语地问“不知道哪一条更好看”,他开始一言不发,后来怕是对我的迟疑不决看不下去了,才冷不丁地说:“要是两个人来买就好了。”我意会:“是啊,就能有人帮我看看最好挑哪条了。”
他又问:“今天是大理的火把节,你家也不在这儿吗?”
我叹气:“家倒也不算远,可是我要上班,不能回去。”
他的店里标明了“最低价、不讲价”,他也明确地对我说过标价即是卖价,但我还是开玩笑地装穷:“能不能便宜两块钱,让我一个人去随便吃点东西,过节的人都在吃晚餐了。”
没想到他马上就笑着点头答应了。因为两块钱,因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因为暖意融融的几句对话,陌生的店主开心地笑了,我也笑了,晚上讲给来接我回家的先生和女儿听,他们也笑了。
如果我是公主,我肯定不能因为害怕孤单而随处漫步;如果我是花木兰,我肯定不能在爱情发生的时候还细细梳妆。
她们的寂寞是数倍于平常人的寂寞。平常人的寂寞其实是感悟生活真实的催化剂,可以忍受,可以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