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小说《流浪的面包树》(21)
“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是我的梦想呢!”
“要是你想把“面包树”变成网上书店,我很乐意帮忙。”
“会变成“亚马逊”那样的网上书店吗?”我笑着问。
“说不定啊!”
“我们太现实了,见面都在说钱。”我说。
他笑了:“你还是住在以前的地方吗?”
“房子已经卖了,我现在住在书店附近,很方便。你呢?还是住在那个可以看到很蓝的天空的房子吗?”
“我常常不在香港,那间房子去年已经卖了。”
“那好啊!今年开始,房子都在跌价。”我说。
韩星宇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的铁盒子出来,那个盒子的颜色很鲜艳,上面印上一双古代欧洲男女谈情的图画。
“这是布列塔尼的名产“丹特尔”蛋饼,苏珊寄来给你的,她以为我们还在一起。”他尴尬地说。
“喔。”我打开盒子,蛋香和奶香扑鼻,每一块蛋饼也用彩蓝色的玻璃纸包裹着,很漂亮。
“你还是惦念着林方文吗?”韩星宇温柔地问。
我无奈地笑笑,我很难说那是惦念,你惦念的人,或许还有重逢的可能吧?
4
“真希望有天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我很想知道你的孩子会不会也是神童。”我说。
“那是很遥远的事了。”他说。
本来我想告诉韩星宇,我认识他妹妹,可是,我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复杂,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和韩星宇在餐厅外面分手,他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他不是不好,他只是出现得不是时候,假如林方文没有出事,也许我仍然会跟韩星宇一起。可是,一瞬间,我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傻了,好像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
5
我抱着饼干,走到“渡渡厨房”。门开了,我朝里看,杜卫平刚好走出来。
“我看看你下班了没有?”我说。
“刚刚要走。”他看到我,有点惊讶。
“那一起走吧。”他瞧瞧我怀里的饼干。
“是布列塔尼的“丹特尔”蛋qi書網-奇书饼,朋友送的。”
“这个盒子很漂亮。”
“嗯!”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谁说我生你的气?”
“你那天的样子很凶。”
我笑了笑:“你跟那个已经出狱的女孩子,还有见面吗?”
他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再生事吧。”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跟分手的女朋友再见吗?”
“为什么不?”他反过来问我。
“有时候,我会宁愿不见。分开许多年之后再见的话,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许都在说工作,说房子涨价了或者跌价了,说些很现实的事情。相爱的人,可以见白头,分开了的情人,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我说。
“分了手的情人,能够成为朋友,甚至像亲人那样,不是很美好吗?”
“但是,他们都知道最美好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你只是害怕让旧情人看到你老去的容貌。”
“我的那一个,永远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他的。”
6
“你老了也应该不难看。”他说。
“你怎么知道?”
“美女的变化才会大一点。”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美女,老了也不会跟现在相差太远。”
“你是找死吗?”
“我是称赞你耐看。”
“你可以称赞我是耐看的美女。”
“我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女人对于赞美她们的说话是丝毫不会怀疑的。”
他咯咯地笑了:“我以为你不是一般女人。”
“我也有很一般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会对年龄、青春和自己的容貌很敏感。”
“好吧,你老了的时候我不会说你老了。”
“假如我自己说呢?”
“那我便说:“是吗?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那一言为定啊!”
旧情人是应该永不相见还是有缘再会?也许,谁都希望那永不相见是可以选择的永不相见,而不是无可选择的乍然诀别。
7
最后一支歌唱完了。舞台上的灯一盏盏熄灭,葛米儿站在升降台上,慢慢地沉下去,最后在舞台上消失了。
观众热情地叫“安哥”,这样的“安哥”连续叫了七、八分钟,气氛开始变得有点不寻常。
“她为什么还不出来呢?”杜卫平跟我说。
小哲和大虫也大声地喊着“安哥”。观众期待着那个高台再次升上来,而它始终没有。最后,场内的灯打亮了,场馆的门也陆续打开了,一阵阵鼓噪声和咕哝声从人群中传来,没有人明白葛米儿为什么不再出来。
8
后台化妆室的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到葛米儿仍然穿着歌衫,背对着门,坐在一把椅子里,头低着。
“我可以进去吗?”我轻轻的问。
“是程韵吗?”她回过头来,朝我微笑。
“你怎么啦?”我问。
她红着眼睛说:“本来还有两支歌要唱的,可是,正想出去的时候,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下巴也在不停的打颤,没法说出一句话。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都吓呆了,只好把我扶下来。”